斑墨的苏越点梗~
祝无言抱着两大坛从阎王那里骗来的酒,欢欢喜喜往自己的游魂殿跑。他进门前瞄了眼棋盘前坐着的红衣人,和他走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,像是动都没动过。他两眼一翻,快步走过去恶意的把两坛酒往棋盘上一摔,本来好好的一盘棋棋子都弹得分散开来,红衣人不悦的抬头瞪了他一眼,才开始慢慢收拢黑白分明的棋子,将它们拾进棋盒里。
祝无言坐下来,也不帮忙,就看着他收拾,抬手拿过一坛酒给自己满上,饮了一大口才赌气开口道:“哎我说百里屠苏,跟你一起进了我游魂殿的鬼,该回人间回人间,该投胎投胎,怎么你就死活赖着不走了?!”
祝无言现在真的是看见面前这厮就头大。当初黑白无常把百里屠苏领到他面前时他就不大喜欢,这小子年纪不大,身上的煞气还不少,寒着张脸凶神恶煞的样子,实在不适合待在他游魂殿,还不如直接送去阎罗殿投胎。可那黑白无常说,此人阳寿未尽,待魂魄被人找回,这人是要回凡间的,他祝无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勉为其难就收下了。
于是这一收就是近百年,游魂殿的鬼走了又来来了又走,就他一个,还不见有人招他回去。关键这人若是活泼点开朗点,他祝无言留下就留下了,还能解解他的闷,可这个百里屠苏愣是个不讨喜的性子,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,本来前一阵主动要学下棋他还挺高兴的,谁知道学了棋就整天盯着棋盘子看,话就更少了。
祝无言气结,训了他好几次,说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,我叫无言我都比你话多,对方对于他的暴躁也就是点了点头,然后,又是一阵无边无际的沉默。
当然,百里屠苏也有话多的时候。
让他话多的那个人,叫陵越,据他所说,这个人就是那个帮他找魂魄的人。
每每讲到凡间的事,讲到那座仙气缭绕的昆仑山,讲到那位道骨仙风的人,百里屠苏的脸上才会难得有些笑意,仿佛他在人世间,就只认识这一个人而已。
祝无言把另一坛酒递给了百里屠苏,幸好这个人还是喝酒的。两人也不碰杯,更不攀谈,就是自顾自的喝,祝无言深知这人性情,要是他不厚着脸皮先开口,百里屠苏也是不会说话。
“哎哎哎!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提到你师兄的时候你才肯多说几个字啊!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?!”
百里屠苏抬眼看他,难得认真一回,那张冷脸也有了回暖的变化:“我自从魂散后,什么事情都记得模糊,只有与师兄相关的事记得很清楚。我原来……总是做些让他生气伤心的事,等这次回去,我一定要好好对他。”
祝无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还真的木头也有情木头也有爱,他祝无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就光棍几百年,到如今还得听一个木头鬼秀恩爱。
“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,你这次回去虽然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啊,不过倒也没关系,你师兄帮你聚魂,到时候肯定也是他把你接走的,你只管跟着他,可再别乱跑了啊。”
百里屠苏喝酒上了头,脸红扑扑的,笑的比平日更开朗些,祝无言想难怪这人不常笑,笑起来这么好看,要是总笑,可不得让多少无知少女心醉。
两人就这样在游魂殿呆了九百年,祝无言终于把那个瘟神送走了。百里屠苏恢复了肉身,同时也失去了记忆,只是来接他的人不是陵越,而是一个女子,只是那时的百里屠苏只记得要好生对待帮他聚魂的人,却不知是哪个人。
百里屠苏走后过了几天,来了位蓝衣道人,他说他叫陵越,在奈何桥等了他师弟八百年一直没有等到,孟婆说让他来问游魂殿的祝公子,于是他便来了这里。
祝无言愣住了,百里屠苏一直以为会帮他聚魂的师兄,原来早就出了凡尘,来冥界等他,但百里屠苏已经跟着一位女子会凡间了,而且早已忘却了往事。
祝无言装傻说:“陵越少侠,你师弟早已去投胎了,你没见到他吗?”
陵越明显的失望:“在下并未见过。”
“那……可是错过了罢。”
陵越敛了眉目,握剑的手在发抖,他说之前等了师弟七十六年没有等来,如今入了阴曹地府等了八百年,竟然也错过了。
“那陵越少侠还是早日投胎为好,或许下一生有缘,您还能再遇上您师弟。”
“叨扰公子了,陵越去了。”
祝无言送他出了游魂殿,目送他去了奈何桥的方向,那背影有些失魂落魄,但他不能把百里屠苏的真实情况告诉陵越。现在一个是人一个是鬼,若让陵越知道了,也只会徒增烦恼,还不如让他快些投胎。
过了几十年,黑白无常带着一个寒着张脸又凶神恶煞的人来到了他面前。
祝无言看见后气笑了,怎么又是他,这次又搁我游魂殿?
黑白无常道此人是降妖除魔时不慎重伤而亡,但非说要等他娘子不肯投胎,就又送来了。
“我当初被师尊关进禁地,是晴雪日日探望,为了帮我抑制煞气,还送予我剑鞘。”
“还有这个玉玲,也是她给我的,我一直带在身上。”
“她还做鸡丝粥给我,真的很好吃。”
祝无言微笑着听他说,听他讲这些他几百年前听烂了的事,只是换了主人公罢了,也并无什么不一样。
他好几次都想,屠苏,你说的人真的是你的娘子吗,你想等的人真的是你的娘子吗。
但他什么都没问。
过了几年,一个粉衣女子踏进了游魂殿,抱着百里屠苏说,苏苏我好想你。百里屠苏摸着她的长发,笑容洋溢在他的脸上。两人去了奈何桥,自始至终都手牵着手,轮回之苦对于有情人来说也不过如此。
祝无言笑了笑,他突然感觉在百里屠苏冲风晴雪笑的那刻起,好像少了些什么。
如此如此,这世上便再无陵越了。
那抹执念,终究还是散了。
END